春日已悄悄来临。
冰雪消融,阳光明媚。
女孩猛地从床上坐起,俏脸微红,呼吸急促。
她慌张地看了看周围。
什么都没有。
仍然是空荡荡的书桌,高高的柜门上的落地镜照着自己,墙角落灰的琴盒无人问津。
刚刚的情景仿佛仍然只是梦。
新的教刊上,写满了教国军队的捷报。
在新年祭典的夜晚,铁面骑士团在怒涛骑士的掩护下,强行登陆了夏联邦北境的莱阳港,迅速控制了港口,为舰队和骑士团提供补给,同时马不停蹄,继续向着夏国腹地推进,据说已经攻克了一座州城。
似乎非常顺利的战争,为圣城增添了几分喜色。街头巷尾都是欢快的声音,妇人们笑着讨论自家男人的丰功伟绩,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。
但他们的笑容却扩散不到我的脸上。
我总是感到心神不宁。
这些天来,我总是梦到那些白影。越来越频繁了。
很烦。
“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”吗?
我想,也许是时候做些什么了。
……
奥诺雷匆匆忙忙地走出教皇厅。
他临时接到了命令,是教皇厅的正式文件,要他帮忙解决达卡教区的异教徒活动。
这可帮了他不少忙,他还正在犹豫怎么能够把自己的假期延长一点儿,好能够继续帮斯坦森那个大倒霉蛋。
异教徒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。
达卡教区很大,包括着整个达卡森林,和四周的一大片区域。地处中央教区北方,在北境的莫洛夫教区和中央教区中间。也许是圣座巡视北境后路过达卡森林,目睹了那里的惨状,才会在过完年后就立马下令镇压。
情况确实愈发严重。
那帮肮脏的下等老鼠藏身于诺大的达卡森林,随时出动并袭击各地的村庄,但凡是离达卡森林比较近的,几乎都遭到了袭扰。
他们疯狂地虐杀无辜的村民,却又同时壮大着队伍,如今已有数万余人。一个大队的骑士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。
这已经到了叛乱的地步,信仰是圣教能存在于民众的基础,离开了信仰的教国什么也不是。而他们在动摇圣教的根基。
必须剿灭,镇压!
此次教会甚至派出了审判骑士团,足可见决心之大。
他刚刚走出教皇厅,却被一边的人叫住了。
“什么事?尊敬的圣女大人?”他躬了躬身,转身看向那朵美丽的琉璃花。
……
“我要去。”
我的态度很坚定。
并不是枢机会的命令强制我去达卡教区。
这是我自己的想法。
按照赛尔斯描述的,我之前活动范围就是在达卡教区,也许我想知道的都在那里。
我必须去确认一下我忘掉的内容,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,日不安食,夜不能寐。
“唉,”赛尔斯叹了口气,“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去,无论我怎么劝你,你都不会听的。”
“是的。”
“所以我不打算拦着你了。去吧,拿上这个。”
她突然朝着女仆挥了挥手。
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。
我就知道。
女仆端着一柄长刀走了进来。
我不动声色地接过来,“什么时候出发?”
“你自己决定,只要不太迟就行。”
“好。”
我拿起刀,迅速跑回自己的屋子里。
“小尤诺,好久不见,想我了嘛~”熟悉的声音响起。
我没有搭理它,抽出一截刀身,调转过来,对着桌角就是一拍!
“你特喵干嘛!”愤怒的声音传来。
这才对嘛。
“你特喵就不是个温柔的人!”
“少废话,我们今晚就走。”
“啊?连夜走?去哪里啊?”锄头有点莫名其妙。
“达卡教区。”
入夜。
虽然很意外于锄头的突然回归,我想我大概是欠了赛尔斯一个老大的人情,但现在顾不上那些了。
估摸着夜色已深,我找了个背包,将乱七八糟的行李一股脑塞进去,又用小钱袋装了一大把铜币……哪来那么多铜币啊?
我还顺便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地理志。
宁可看地图走,也不要相信锄头的鬼话。
临走时,我看到桌子上那枚闪闪发亮的金色徽章,想了想,拿过来挂在了脖子上。
冰凉的触感自胸口处传来。
也许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?
随手拽了一件灰色的斗篷披在身上,我背上背包,拿着锄头,悄悄地摸到花园墙边上,翻了出去。
嘿嘿,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我了。时时刻刻被人看着的感觉真的非常不爽。
……
奥诺雷盯着那道小小的人影渐渐远去,叹了口气,这孩子……
既然圣女要我多关照一下,那我就勉为其难吧!
他跳下房顶,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……
我承认我有点高估自己了。
圣城还没有在我眼中消失,我就已经走不动了。
出门时的我自信满满,根本就没有雇什么马车的打算。
现在就是很后悔,非常后悔。
……我还能看到圣城,要不走回去?
“哈哈哈哈,没想到啊没想到,怪力尤诺也会走不动路?”锄头的声音非常应景的响起。
“闭嘴。”
“哦……”
我在路边随便找了个树,靠着树坐下,肚子又不争气的“咕——”了一声。
……
饿了……
这才走多远啊……应该离圣城也就几十公里?
“笨蛋尤诺!谁叫你不带吃的?这下得了,饿着吧。”
“你特喵闭嘴。”
我打开地图,令人绝望的是,这里离下一个镇子好巧不巧也还有几十公里,前不着村,后不着店。
只能硬着头皮准备启程。
“砰”得一声,一颗苹果落在我面前。
哈?还有这等好事?
我抓起苹果,擦了擦,就往嘴里送。
“诶诶诶小尤诺你别吃!”锄头的声音响起。
“又怎么啦?一颗苹果而已,你又不是没见过。”
“拜托啊我聪明伶俐的小尤诺哦,你靠的这棵树他是苹果树吗?这明显是有人要坑你好吧!”
“呃……”我抬头望了望。只是一颗茂密的大树,什么都没有。
“怕什么啊,我就是鬼族,人我都不怕,你瞎操什么心。”语毕我就重新拿起苹果。
“那不是苹果树啊拜托!”锄头的声音几乎崩溃,“特喵的你就一点也不觉得不正常吗!而且现在是春天啊春天!春天会有熟了的苹果嘛!”
“毒不死我。”啊呜一口,真甜啊,春天的苹果……
春天的苹果?
我扭头又看了一眼那棵树。
还是什么都没发现。
害,一定是锄头在大惊小怪,一切都很正常嘛!
“你特喵也太心大了吧!”
“闭嘴!”
“哦……”
……
树上的奥诺雷抚额。
上次从赛尔斯的四季果园里偷偷顺的果子,还是被这孩子给拱了。
这孩子……
……
接下来的旅途似乎非常顺利,我觉得我的运气好极了。
饿了,路边的树上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果实落下来;渴了,走两步拐个弯就能发现旅人遗落的水袋;对着地图走着走着找不到路了,再拐个弯就能看到路牌。
难道神明真的存在?
我走到路边,双手合十,闭目,默默地祈祷了一小会儿。
锄头?我把它屏蔽了,吵死人。
……
躲在一边的奥诺雷捂脸。
这孩子……
……
紧赶慢赶,我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镇子。
这个小镇不大,我到了之后就直接找人问了问酒馆的位置。
形形色色的人们坐在酒馆里。有老实的农民,神色匆匆的冒险者,甚至还有几名歇脚的骑士。
看来这里没什么问题。
我来到柜台,“这儿提供住宿服务吗?”
那中年男人打量了我一遍,“有,单人?”
“嗯。”
“三枚铜币。”
“好,”我从钱袋里摸出几枚铜币,放在台面上,“再随便给我做点儿吃的。”
“好,你先坐,这是钥匙,楼上往左最里面那间屋子就是。就在楼下用餐吗?”
“好的,快一点儿啊。对了,这里有麦酒吗?”
“有的,一铜币一杯达卡麦酒。”
“给我来一杯。”
我坐在那里,摘下斗篷,把锄头靠在一边。
摘下斗篷的那一刻,我感受到了几道视线从我身上扫过。
好奇的张望四周。
农民模样的那几个人正在大声地讨论着什么,不时放声大笑,他们高兴的端着麦酒,一饮而尽。
刚刚的视线源自另一边的两名中年男子,他们察觉到我看过去,又急忙低下头。
角落里还有一个男子,穿着漆黑的斗篷,面前只放了一个杯子,看起来什么都没有,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。
简简单单吃完饭,我走到自己的房间,开门,躺在那有点硬的木板床上面。
这算是我目前的记忆中,第一次出远门,第一次在外面过夜。
赛尔斯家的书也有几本是骑士传记小说,描绘了骑士们的传奇冒险经历。虽然都是些虚构的故事,但确实让我对接下来的旅程产生了一点期待。
走了一天也有点累了,我一转身,沉沉睡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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